□三山谈史

　　黄土崙印纹陶是福建省境内迄今发现的最有代表性的商周时代印纹硬陶文化遗存，以20世纪70年代发现于闽侯县鸿尾乡佛头村的黄土崙遗址而得名。1974年以来，有关部门曾对此进行多次考古调查和发掘。1978年，清理商周时期土坑墓葬19座，出土各种陶器170多件。经C14测定，这些陶器距今3250±150年，约相当于中原地区商代晚期至西周早期。黄土崙类型印纹陶近几十年来在闽江上游及闽西南乃至赣东南等地均有发现，是福建省境内地域分布最广的商周时代印纹陶遗存。这些陶器极富时代风格和特色，在学术界引人注目。

　　从考古调查和发掘的有关陶器看，闽侯黄土崙商周印纹陶器主要类型为饮食器、盛器、酒器和祭祀器皿等，少数是为死者制作的明器。品种大致有豆、壶、杯、罐、盘、钵、勺、簋、尊、釜、甗形器、壨形器、觚形器、盂、鼓、虎子等十多种，其中以豆、壶、杯、罐、簋等为多见。黄土崙陶器群中，最富时代特色的是部分仿青铜礼器造型的器物，如各种甗形器、簋形器、壨形器、觚形器和鼓形器等，在中原地区商周时代的青铜器中，大多可以寻觅到类似的祖形。

　　黄土崙陶器的制作工艺代表了福建乃至中国南方地区商周时代印纹陶的先进水平。从质地讲，黄土崙印纹陶器具有胎质坚实、吸水性弱和火候高等特点。陶器以泥质灰陶为主，兼有部分泥质红陶或细砂陶。当时黄土崙先民们在制陶中已经能够有目的地选择可塑性强的黏土为陶土原料，经过一系列的淘洗、捣拌，最后制作成坯入烧。烧制温度经测定约在1000℃以上，部分泥质黑灰色硬陶火候最高，叩之会发出清脆的金属声响，其余陶器也胎质坚硬，叩之有声，显示了先民们陶器制造技术的日趋进步。

　　黄土崙陶器除少量小件器物如器盖、虎子明器等外，大多采用了轮制工艺，诸多陶器的口沿、颈腹部等处留下了明显的轮旋痕迹。但从一些大型器物的内壁观察，仍可看到泥条盘筑的迹象，表明当时存在陶车制作和传统盘筑法共同运用的事实。黄土崙陶器除轮制盘筑之外，在部分构件装饰如突棱的运用和鋬耳、把、系、钮的设置方面多设计巧妙，匠心独具。突棱常见于各类豆的柄部或壶、罐的肩腹部等处，小处装点，恰到好处。如造型精美的仿铜觚形杯，器身呈觚状，底足为圆饼状，杯底内凹，边沿出棱。在不少器物中，鋬、耳、把系等附件多装置得当，衔接自然，富有美感。如大多数耳系或宽条、或S状，讲究对称。有的陶器如杯的附耳，作夑龙状，翘尾卷尾弓附于口腹之间，其装饰美感不亚于现代一些瓷器的水平。

　　黄土崙陶器造型最大的特点是工匠的大胆创新和匠心独具的风格，使各种器物造型新颖奇特，在福建乃至中国南方商周时代的印纹硬陶中独树一帜。在仿中原青铜礼器风格的部分陶器中，工匠采用了不落俗套、大胆创新的多种器型仿制拼套等方法加以定型。如觚形杯，杯身仿青铜觚，柄则实心细短，底座为圆饼状，使人看后有似与不似的感觉。鬶形壶、壘形器、觚形器等，也存在这种制作风格，让人耳目一新。

　　黄土崙陶器的装饰工艺主要有拍印纹样、刻画、锥刺图案和附加堆塑堆贴等。拍印纹样是这一时期陶器的主要装饰工艺，也是这些印纹陶之所以得名的直接缘由。拍印工艺是将刻印有各种花纹图案的陶拍直接拍印于陶器坯体上，烧制而成。这类陶拍在福建、江西等印纹陶流行区域有较多的发现。黄土崙印纹陶的拍印纹样以变化多端的雷纹为常见，如方型雷纹、菱型雷纹、勾连体雷纹等。线条粗细均有，印痕有深有浅，大多凹印深刻，纹样如浮雕凸现。这类纹样多拍印在形体较大、器壁厚重的陶尊、罐、壶、豆等的肩腹部，少数则遍体雷纹，十分好看。除雷纹外，少量方格纹样也有见到。黄土崙陶器的刻画和锥刺装饰也不少见。刻画多以单线、双线或多线条刻画出几何形图案，有勾连回形、三角形、曲尺形图案等。锥刺装饰多与刻画装饰结合运用，一般多在双线条之间锥刺锥点纹样，也有个别器物通体以锥点纹样成S型或回型图案，别具一格，十分美观。堆塑(贴)则是以泥条捏塑成S状、卷云纹状等再堆贴于器物的鋬、耳等处，一般都比例得当，衔接自然。有的器物则在把端或底座等处附加堆塑羊或燮龙等动物，使整个器物富有活力，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

　　在黄土崙遗址的相关墓葬中，出土的陶器几乎是几何形印纹硬陶器，墓中的器物组合最多见的是豆、杯、罐或豆、杯、壶，以觚形杯最为多见，如1978年发现的19座墓葬中，随葬此类杯的有15座，总数达55件，可见当时人们使用这类杯的普及程度。一些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炊饮器及盛食具，如甗形器、鬶形器、釜式盘状豆等也为数不少，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当时社会生活的某些状况。仿中原地区青铜器风格的流行以及明显富有浓厚周边民族文化特色的云雷纹图案等的大量存在，反映了当时地处南方偏远地区的闽人与中原及周边地区文化交流的历史事实。尽管这些交流活动在上古文献记载中极为罕见或语焉不详，通过这些文物，在无言的历史遗物面前，人们仍然不难产生这样强烈的印象。

　　黄土崙陶器既有浓厚的土著古粤文化特征，又兼容吸收了中原文化的一些东西，在同时代的中国南方印纹陶中风格独具，颇有特色。通过几十年来的考古调查发掘的资料来看，类似黄土崙陶器的文化遗存在福建省境内乃至邻近的江西、浙南等地也有不少发现，可以认为，这一文化遗存在武夷山脉、闽江流域曾经流存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此外，黄土崙印纹陶也存在受周边地区文化影响的因素。如黄土崙双腹束腰的圜底甗和江西吴城文化遗址出土的甗形器造型基本类似。陶鼓模型与湖北崇阳出土的商代兽面纹铜鼓的风格近似，等等。反映了黄土崙先民们兼容吸收外围文化的本领，正是由于他们的聪明才智，福建上古历史中才有了这朵奇葩，中国南方古陶瓷中才有了这件耀眼的瑰宝。(闽都文化研究会供稿)

　　(福州晚报 蒲阳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