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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多印记扈屿席(下)

http://www.mhnews.com.cn  2020-08-10 08:54:25   来源:福州晚报    【字号

  □福州往事 (四)

  要把水中蒉草变成合格的“拍席草”,并非易事,还要进行割草、破草、晒草和筛草等备草工序。收成时,席农倾家出动收割蒉草,人手还不够,还得请七大姑八大姨帮忙。一艘艘割草船沿濑江、淘江北去,向龙祥岛进发。这时岛上洲野像闹市一样,草船横斜,人流如蚁。割草的、提蟛蜞的漫洲遍野,人声鼎沸。扈屿到龙祥岛10多里水路,席农早起驾船上岛割草,晚归多是挑灯破草、摸黑晒草,从鸡叫干到“鬼叫”,非常辛苦。为不耽误船往返时间,部分席农选择住岛与当地草农协作。那时虽然生活条件艰苦,精神生活却也舒适。

  提起备草往事,最苦的活是割蒉草。席农们要在退潮时,脚踩烂泥滩,手执草刀,头顶烈日,个个满身污泥,背晒得黝黑发亮。割下的蒉草倒在泥土上又乱又脏,需要力气大的老手,两手把草一抱,举起用力一抖,杂草、短草纷纷落下。然后用草绳绑住草尾,用力一勒一甩,一束草便像草人般立在泥滩上。到了涨潮时,大家没在水中争分夺秒洗草只,将附着在草根部的淤泥洗净装上船。装船是“师傅活”,不会装的,装得少又晃船;会装的,把草只头端穿插装船舷两边,草只头伸出船舷约45厘米,装两三层后,朝船里面草尾一头凹下来,可另用草只补填压平,周而复始。这样既可多装,船又平稳,装在高处的草只也不脱落。船上草只装得高高的,近看有些摇晃,没见过这“危状”的,都会替他们捏一把汗。但对惯于行船的席农来说,“胜似闲庭信步”,在“吆吆”的摇橹声中欢快地返程。

  割草苦中也有乐,围捕草中的蟛蜞就是一乐。龙祥岛洲多草丰,有着蟛蜞赖以生存的天然环境。在水岸、草滩和田埂中,蟛蜞随处可见。捕捉蟛蜞并不容易,蟛蜞的螯足钳有一定攻击和防备能力,被咬是常事。因此席农们设计围捕蟛蜞,省心又丰收。夏秋之交是蟛蜞长膘时节,又是当地收割蒉草旺季。这时草洲热闹极了:除了当地妇女外,还很多“侯官妇”(指南通、上街一带妇女)成群结队跟在割草人后面捉蟛蜞。其中“围捕”蟛蜞最有看头。尤其在闷热天转“剥报”(刮大风)之际,蟛蜞闷得受不了,都要出洞透气觅食。席农们精心策划“围捕”行动:他们在蒉草地中央挖掘窠洞,放进网袋,上面盖上杂草,然后照常在四面割草,逐渐缩小包围圈。蟛蜞听到响声,拼命往里逃,纷纷向窠洞里攀跳,最后落入席农的网袋。割到窠洞边,这时落入网袋里足有一两百斤重的蟛蜞,席农们合力拎起,呼声一片。

  割完草后,马上要破(筛)草,因为割下的青草要马上晾晒,一般不过夜,否则影响草质。席农们把草装上船运回后,用一种叫“串担”的挑具挑上岸。这种“串担”是挑蒉草和草席专用挑具,比一般竹扁担长,两头可串三五只蒉草和若干张草席。用硬木制的,耐重压而不变形,两头椭尖形,便于串插蒉草和草席。蒉草挑到岸上后,需把优质草破开编上等席,其余的草按不同长度筛选分类,以便晒干后编不同长度的草席。因此,破草是当务之急,席农们经常是挑灯破草。

  最费时间的是晒草。破过的和没破的草,都要晒三至五天。在晚间和雨天要收起,次日再晒,不让露湿雨淋,否则会影响草色、草质。当时家家户户都要晒草,场地紧张,大家在各自地盘上插竹、木条为标志,互不侵占。晒草也是有讲究的:席农们解开一束束草只,取其中一大撮蒉草,左手执草尾,右手执草头,向右均匀地撒出扇形状。晾晒一两天差不多干了后,在硬地或石板上摔打,将附在草头的鞘膜和泥土打干净。席农们把摔干净的草,用草绳又绑成一束束草只。这时,草尾已晒干,接下来只晒草头部分。席农们把头一束草只的草头呈扇形晒在地上,后面一束束草只叠上去晒。这样再晾晒两三天,草头也干了,在上面撒上草木灰,既可防虫蛀,又可保持草色泽。然后十几束草只绑成一捆,置放在木板或楼上,用油布或塑料膜盖住,以保持成品草的新鲜色泽,用于常年编织草席。

  (五)

  编织草席是最后关键工序,俗称“拍席”。传统编织机当地人称“拍席机”,宽约2米,架高约1.7米,架上装草席活动轴,从左到右有35到80个不等的孔眼,孔眼上系着宽80~210厘米不等的经线(俗称“惊”)。拍席机上还装有两个操作配件,分别叫竹竿梭和“木侾”。竹竿梭是一根长竹竿,竿头端制棱针叉草用;“木侾”由一根长方条实木制成,重十多斤,这样才能压实压紧叉进来的草。

  蒉草作为草席纬线,要与经线交织而成。经线由黄麻制成,那时扈屿一带织席人家,都会在房前屋后和路旁田头种黄麻。黄麻生长期约200天,收成后取麻皮,刮去外嫩青皮,晒干后破成细条,经过搓拧加工,作为草席的经线。经线在拍席机架顶活动轴自上而下布设,要搓得十分结实,否则,就会经不起拉动而断线。

  “拍席”工序多、时间长,要细心,还要有耐心。一般由女工操作,两人一组紧密配合。一人持“木侾”,或坐或站在机前;另一人坐在拍席机的右侧,持竹竿梭叉草,叉两次草完成一道工序,循环往复,直到织成整张席。在编织中,还需多次调整织席架上的草席位置。编织一张草席,一般要大几千至上万根草,得花五六个小时。久而久之,女工双手都布满了茧。拍席女工做久了,靠手感和悟性,闭着眼睛也不会出差错。

  织成草席下架后,还要经过晾晒、整形(俗称“吹席”)修边。整形也是“师傅活”,又是大力气活,一般由技术娴熟的男工操作。因为晒过的草席,草干了后衔接处间隙较松弛,必须用手不断揉捻紧密。操作时,先把席固定住,然后用双手均匀往下揉捻平整。一张席经整形可缩短约20厘米,这是事先预算过的,不影响草席规格。如遇亲友婚嫁用席,需要订制,编上喜庆吉利的图案,织工更加考究。

  (六)

  乡亲们最兴奋的事,就是把成品席送壶山收购站收购而获利,那时候很多乡亲靠扈屿席攒足了“第一桶金”。

  壶山水陆交通方便,自古是农耕商品贸易要地。因此,当地供销社在这里设立了最大草席收购站。每到草席生产旺季,送草席来收购站的村民络绎不绝。鼎盛时期,日产草席达2500张以上。为有序收购,错开峰期,各村各户按事先安排的星期一三五或二四六送去。当时扈屿席能打出品牌、走出省外,除了传统好工艺外,也有供销社收购站严把质量关的一份功劳。有的业务骨干凭着十几年的检席经验,接过草席“一掀一摸一看一闻”,便能准确无误地定出“甲”“乙”“丙”等次来。

  而今,随着市场经济浪潮冲击和先进的大机器引入,台湾和宁波靠着先进的机械设备和集约化管理打开了市场,扈屿本地手工草席日渐式微。扈屿席风光不再,曾经的辉煌,成为烙在一代人脑海中的串串印记。

  (完)

  (福州晚报 记者 刘长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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