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州日报5日以《夕烟山上，一甲子的祭奠》为题，报道烈士姜永干妹妹姜翠英、侄子姜仁权，烈士张慎家属，独臂老兵吴光荣等，千里迢迢赶来福州祭拜先烈、战友一事。当天下午，又有好消息传来。根据热心读者提供的线索，记者辗转联系到当年在沙堤村康复医院护士班负责护理伤病员的副班长、今年已82岁高龄的林有樵。

　　5日晚，林有樵才从外地回到福州。而烈士张慎家属，4日当天扫完墓就驱车赶回了山东老家，吴光荣和姜翠英一行，也已买好6日中午12时15分返回江苏的机票。时间紧迫，昨日上午8点30分左右，在记者安排下，姜翠英、吴光荣和林有樵相见了。

　　“老战友，您好!”“老同志，您好啊!”一见面，吴光荣和林有樵两位年过八旬的老人，像小孩一样激动地握手、拍肩，没有一点陌生感，好像许久不见的亲人。姜翠英和姜仁权更是久久握着林有樵的手，想感谢这位曾经离姜永干最近的老人，却激动得久久说不出话。

　　揭开尘封60多年的往事

　　两位老人相见详谈，揭开一些封存了60多年的往事。吴光荣回忆，他在淮海战役中受伤后随军南下，约在1951年来到福州，在一家野战医院里任指导员。由于年事已高，更多的细节吴老已回忆不来，但他清晰地记得自己当时是在十七野战医院。“所以一看到姜永干是十七野战医院战士，我就想一定要来福州看看。”吴老说到动情处，紧紧地握着林有樵的手不肯放开。

　　吴老隶属十七野战医院得到了林有樵证实。林有樵说，淮海战役后是有一支重伤医疗队伍来到福州，“这支队伍到福州后就进驻或归并入十七野战医院。”林有樵回忆，十七野战医院跟随三野十兵团一路南下，是解放福建的老牌部队医院。而沙堤村康复医院是福州解放后成立的，隶属十八野战医院。两家野战医院同驻扎在闽侯，当年关系十分密切，是兄弟部队医院。

　　林有樵是仓山城门村人。他说，现在的仓山区城门镇，当时还是属于闽侯县管辖，而十七野战医院规模比较大，就驻扎在城门镇的林浦、黄山、城门村一带。“我老家就在城门村，当年还认识几位在十七野战医院做军医助理、统计员的战友，只是名字一时记不起来了，他们或许就是跟吴老同一个医院的战友。”

　　会面时，林有樵还给吴老他们带去自己珍藏了60多年的老照片——医疗人员和部分伤病员的合影。“你看，这个就是年轻时的我。”在林有樵的指引下，吴老泛红的双眼紧紧地盯着照片，试图寻找照片中曾经熟悉的面孔。

　　“虽然不是同一个野战医院的，但我们都是解放军，一起战斗，一起流血，是最亲密的战友。”看着老照片里一个个年轻的、穿着军装的战友，吴老又一次老泪纵横。

　　林老当年或护理过姜永干

　　既然十七野战医院驻扎在城门镇，那同样是十七野战医院战士的姜永干，为何会葬在沙堤村，而不是城门镇呢?林有樵说，很有可能当时十七野战医院收治伤病员多，一些伤病员转院到十八野战医院。

　　“十八野战医院在沙堤村建立康复医院时，我就来到沙堤康复医院，那时候医院最大、最艰巨的任务就是接收解放军伤病员。”林有樵告诉姜翠英，在沙堤村康复医院成立后一个多月时间里，每天都忙着接收伤病员，自己因为工作积极，还立了功。“那年我们接收了一些十七野战医院转来的伤病员，姜永干可能就在其中。”

　　林有樵介绍，十八野战医院沙堤康复医院后来从建制转为地方，但仍只负责医治解放军伤病员。

　　“让我看看照片，看看有没有我哥哥……”听着林有樵的介绍，姜翠英觉得自己离哥哥越来越近，她认真地对着小小的老照片辨认起来。“照片是1954年拍的，姜永干1952年牺牲，上面应该没有他了。”林有樵告诉姜翠英，当时沙堤康复医院划分一室、二室，他是护理班副班长，负责一室伤病员护理工作，“如果姜永干在一室，当年我就肯定护理过他”。

　　回忆起当年医院里伤病员的情况时，林有樵说，伤病员大多是十几二十几岁的年轻战士，有的顺利康复出院，也有的没能救治过来，牺牲了，每送走一位战友，大家都十分悲痛。

　　姜翠英说，哥哥牺牲后，家里曾收到部队寄回的哥哥遗物包裹，她清楚记得其中有半块肥皂，可能是哥哥生前用过的。

　　林有樵告诉姜翠英，解放军野战医院有严密制度和纪律，“伤病员去世后，值班护士要先清洁遗体，然后清点遗物、登记造册，并为牺牲的伤病员穿上最新的一套军装，再盖上白布”。最后还要填三联单，在单上写明牺牲伤病员的姓名、籍贯、参军年月、死亡年月和遗物名称、件数，但从医院地址保密考虑，没有填写牺牲地点。

　　“把所有遗物缝到一个包里，贴上单子寄回原籍。”林有樵说，这三份单，一份随包裹寄走，一份留给部队，一份在医院留存。

　　茉莉花茶送给烈士家属

　　时间一秒秒过去，离吴光荣和姜翠英乘飞机的时间越来越近。林有樵从随身携带的袋子中取出特意准备的福州茉莉花茶，“你们都是福州的亲人，我作为福州人和战友，给你们送点福州的特产，一定要收下。”林有樵说，很多解放军烈士都是从外省随军打到福建，最后战死在福州，这里是他们献出宝贵生命的地方，“福州人民会一辈子记住他们”。

　　“60多年了，我对哥哥一无所知，是福州人民，福州日报和扬州日报帮我们找到哥哥长眠的地方，我们要把在福州看到的听到的一切带回老家，讲给家人尤其是后辈听。”姜翠英告诉记者，那一抔从哥哥墓旁取的土，他们打算带回家后封存在家乡的烈士陵园里。

　　时钟走到了10点，分别的时刻来临了。吴光荣和姜翠英留下林有樵的电话号码，林有樵也仔细地把他们的电话记在通讯录里。拥抱、握手、不舍……他们依依惜别在榕城街头。

　　(福州日报 记者 刘家铭 谢星星/文 池远/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