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春末，一场雨后，万物已滋润得赏心悦目起来。　　
    在乡下，此时没有赋闲在家的，人们纷纷跨上菜篮子信步来到野外，到处去寻觅滋生出来的美味可口的野菜，如今再加上雨水的滋润，更娇嫩可口了。　　
    等你发现一块沙土地，一蹲，不一会人们便蜂拥而至。当然野菜自然多的是，羊角草、曲曲菜、荠菜、茵陈……人们一边饶有兴致地忙活着，一边高谈阔论着那些不着边的闲情逸致。　　
    一个瘦弱的身影怯生生地加入了人群，起初人们是没有注意她的。还是有眼尖的，小姑娘今天出奇得漂亮，身上没有了邋遢破旧的衣服，换成一身崭新的粉红碎花小裙子，布料虽简单，但看上去很精神。人们明显地缓慢了挖菜的兴致，目光开始聚拢在小姑娘的身上。　　
    如今这个时代，生活已变得绚烂多彩，不用刻意打扮，人们已经彰显出妩媚多姿，没有人过多理会周围那每天变换着的花花绿绿的衣裳。恰恰在小姑娘身上就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人们好奇地询问起来，她只是腼腆笑着。还是旁边的大嫂怜惜地给大家道出了原委。这裙子是小姑娘挖野菜再到城里卖钱挣来的，开始不愿花掉，要贴补家用，是妈妈瞒着她扯了块花布，找人裁了，也没叫别人帮忙做，让孩子自己用针线一针一针缝起来的。人们停下手中的活计，仔细打量着小姑娘身上那件粉红碎花小裙子，她清瘦的小脸更红了。　　
    几位大婶怜惜地把小姑娘揽到怀里，抚摸着那漂亮的小裙子，上面的针脚有点蹩脚，歪歪扭扭，却也显着清秀。“真难为孩子了！”人们重重地叹了口气，“也不是当妈的狠心，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你妈是怎么教你的？”“妈妈把方法给我说了好几遍，还叫邻居王婶帮我，我缝一会，妈妈就用手摸一下，用了两天的时间才缝完的。”小姑娘脸上溢满了兴奋的红晕。人们满目爱怜，心疼地注视着小姑娘，这时跟在身后那些腻腻歪歪的小孩子们又在哼哧哼哧地吵着闹着要回家，随即就传来一声斥骂，“不争气的东西，滚远点！”于是，没等大人们拿棍追赶，几个早就在沙地上滚成的小泥猴立刻吓得蹿没了影。　　
    夕阳染透了天边，田野里的人们开始踏着悠闲的步子回家，篮子里盛满了泛着雨水润泽的新鲜野菜。小姑娘还是有些吃力的，那篮子显得有点大了，额角沁满了汗珠。旁边有好心的伸过手想帮一把，小姑娘倔强地回绝了，挺直了腰板，挎起篮子，大步朝前走去。　　
    远处的小路上走来一个女人，手中的拐棍不停地敲击着路面，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着。小姑娘眼尖，赶紧迎了上去，边亲热地叫着妈妈边弯腰抓起拐棍，慢慢领着女人往回走。周围的人都冲母亲夸赞着小姑娘，母亲眼中虽已失去了晶莹的光泽，却明显地闪过一丝自豪。“是我这双该死的看不见的眼睛拖累了孩子！”母亲懊恼地自责着。“我就是妈妈的眼睛！”小姑娘坚定地看着妈妈，母亲怔了一下，既而欣慰地笑了。人们目送着母女远去的背影，那执着坚定的身影如一抹红彤彤的晚霞闪着耀眼的光芒。　　
    春未远去，微风拂来，那回声里浸满了触动心灵的温暖……

（段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