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设中的闽侯大桥。  （资料图片）

 

闽侯大桥雄姿。 陈东 摄

 

      八月十八日，闽侯大桥通车七周年。
      清晨，沐着初升的阳光，车子行驶在闽侯大桥上。每每此刻我便会摇下车窗，让清风拂面，细细地望着平静宽阔水面上闪烁着的点点金光、两岸原生态的沙滩、草丛和那不规则的江岸，心里美滋滋的。然而，江上的这座桥，也牵动着我无限的情思——
      1965年秋天，一个星期六的傍晚，我从学校回到闽江南岸的小山村源格。刚进家门便见母亲愁容满面，未等我开口，母亲便说：“弟弟病了，发高烧！”我赶紧到房间，一摸小弟额头，烫极了！猛一想起近日正流行着乙型脑炎，莫非……？我急速下决定：赶往福州。那时，去福州谈何容易！南岸竹岐无路可走，所以必须过江到北岸青岐。深秋的夜来得快，我们收拾完起程赶十余里路，来到竹岐江边已是六点多钟，唯一渡江的渡船收班了。我们望着东去的江水发愣了，秋风凉意使我阵阵寒颤。幸我在竹岐小学任教多年，一位学生知情后，划着家里的小木船，把我们送到对岸青岐。上世纪60年代哪有什么公交，扬着灰尘的狭小的马路上奔跑的便是些斗篷货车，发出了刺耳的声响，车前亮着两盏忽暗忽明淡红的灯光。小弟无力地呻吟着，无奈之下，我不顾一切站在马路中间拦下了一辆货车，司机见状毫不犹豫说：“上车吧！……”一周后，弟弟康复了。过江的小船，帮助我们夺回弟弟的一条小命。此后弟弟健康成长，现已45岁了。如今，又漂洋过海到厄瓜多尔赚洋人的外币去了……
      1973年夏天，一个中午传来不幸的消息，小山村炸锅了：财康被洪水冲走了，尸体还没找到……我认识财康叔，一个憨厚朴实的农村人，三年前“支前”当民工去了，“支前”改变了财康的人生路，他在白沙搬运站当工人。在“工人阶级领导一切”的年代，财康叔也算是村里的一个“红人”，再加上每个月几十元的工资，可真是让人羡慕。这天正是周末，财康叔从白沙单位回家，正值闽江发洪水，岸边的沙滩全被淹没，江面显得格外宽阔，浑浊的江水裹挟着树杈、杂物，带着浪花急速向下游奔流而去。因为水位还没漫过竹岐街面，所以渡船还未停航。财康叔从青岐上了渡船，几个人帮着船工奋力划桨，划桨的吆喝声中，不时传来船工的提醒：“洪水浪大不能乱动，坐稳、坐好……”。可是，当渡船快要到达竹岐码头二三十米时，突然一个浪头扑来，惊吓使船上的人不由得骚动了。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船体倾覆，三十多个人全部落水。幸好离岸不远，许多人被冲上岸边，但湍急的洪水还是把不识水性的财康叔卷走了，财康叔渡船过江丢了一条命。他的妻子兰俤姑，举着长长的竹竿，上挑着财康叔穿过的衣服，带着子女跪在江岸边嚎啕大哭，回应她的只是大浪冲击岸边岩石发出的“哗哗”的声响……
      “隔河千里路，渡江唯舟船；自古盼一桥，多少人断肠”。两岸人多么希望有一座桥，一座水泥钢筋混泥土的大桥；一座架起两岸人沟通交流的大桥；一座架起两岸人幸福生活的大桥……谈何容易，建桥费用七、八千万对当时的县财政来说，也是个天文数字啊！桥，成了两岸人嘴上的歌；桥，成了两岸人心里的结；桥，成了两岸人心中的梦……
      2000年，福银高速公路动工兴建，闽侯大桥建设迎来了新机遇。2002年1月26日，闽侯大桥动工了，这是一个天大的喜讯，两岸人就要圆梦了。我把建桥的消息告诉了老母亲，她高兴极了，叮嘱我：“大桥建成后带我到桥上走一趟，到青岐姑妈家看看！”多么朴实的想法啊！
     星转斗移，2003年我退休了。退休后，我在福州买了房子，其后忙于装修，正好大桥于2004年8月18日通车了，就把带老妈妈观看大桥的心愿放在2005年的春节。我把陪妈妈观看大桥、把妈接到福州新家过大年的决定，和一位挚友闲聊，他听完后认真地对我说：“老人家八十二岁了，不容易！用我的‘广本’接送吧！”我真是感动极了。农历廿四，我和妻子回老家陪妈过“祭灶”，也把带她看大桥、到福州新家过大年的决定告知。妈说：“八十二岁了，俗话说吃午饭不过夜了！”我说：“闽侯大桥你不是想要去看看吗？大桥建好通车了，到福州不过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今年你也在福州新家过个大年吧！”妈欣然答应了。
      春节年年过，今年要在福州城里新家过，而且要把老母亲接到城里，对于出生于乡下山村的我，当然是不一样！因此，我连母亲在福州的活动也作了小小安排。农历廿七早晨，我坐朋友的车正出发去置办年货。突然，接到弟媳妇的电话：“妈病重了，马上回老家……”我脑门像被猛击一锤，一下愣了。当我们带着县医院的急救医生赶回老家时，母亲双眼紧闭，不能说话了。送到医院，紧急抢救后杨院长说：“老人家中风了，年事已高，很难啊！”输氧、吊瓶，母亲病情稍有了转机，经会诊后决定：农村习俗时值年关，不住院了，带着药回老家。冬天的傍晚，阵阵寒风使人感到特别的冷，我抱着母亲，坐车过桥返回小山村。当车子驶在平坦的桥面上时，我一边叮嘱司机，把车子放慢速度，一边对着母亲耳边说：“妈妈，现在车子在大桥上行驶，你已经走过大桥了！”母亲很想张开眼睛，但没成。这时，她脸上带着惬意神情，我们都感觉到了。大桥，带着母亲小小的遗憾，但更给了母亲大大的满足。她，毕竟走过大桥了，不过是坐着车子罢了！
    “一桥飞架南北，竹岐甘蔗变通途”。如今，大桥像闽江上的弦，来来往往车辆正是跳动着的音符，奏着最美妙的音乐，和成两岸人建设海西、跨越式发展的劲歌！大桥啊，连着两岸，连着福州；大桥啊，连着福建、连着中国……(■  陈开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