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桐花
内容更新时间:2011-04-22 21:10:29来源:闽侯乡音报
行走于乡间,看到路边一棵梧桐树。孤零零地立在那儿,淡紫色的桐花,正开着。酒盏一样的桐花,随风摇曳,漫溢出阵阵的甜香。
让人油然生出几分惊喜,跟着是淡淡的忧伤。
现在,乡间的梧桐树越来越少了。乡人急于求利,都去种植那些速生的白杨树。白杨树的葱郁苍翠固然可爱,可总是少了桐树的那份高贵、清雅。所以,便让人常常怀想昔日村庄,那些随处可见的梧桐树。
记得小的时候,村人种树,大多是种植梧桐树。一则是桐树的材质好,可以做家具,可以裁木制琴,能卖好价钱;二则大概是源于那古老的文化情结:“凤凰起丹穴,独向梧桐枝”,凤凰栖梧,蕴着一份吉祥的期盼。村头、屋角、路边,到处是种下的梧桐树;有些人家,甚至于整个篱园中都种满了梧桐树。所以,那个时侯,可以说,乡人在不同程度上都有一种“梧桐情结”。梧桐,也扮靓了整个村庄。
暮春三月,梧桐花就开了。
花开时节,桐叶还没有生出,树上除了倔强的枝干,就是滴流索罗的梧桐花。花,呈淡紫色,喇叭状,每一朵花,都仿佛是一个小小的香囊,溢着蜜蜜的甜香。一串串,一簇簇,开得肆无忌惮,开得漫无目的。触目就是梧桐花,举手即能采到梧桐花。站在高处,遥望村庄,仿佛整个村子都披上了一袭淡紫色的云裳。那段时间,乡村,完全被桐花的甜香笼罩着,那甜香,是一种气势,轰雷一般,隆隆地响在村庄的上空。桐花,一味地开,开得热烈,开得喧闹,那些日子,连狗儿、猫儿似乎也变得格外欢快。
有几年,我在一个叫杨庄的村子里读中学。我去上学,先要趟过一条叫做白浪河的小河,然后穿过一条长长的弄巷,巷子两边,是古旧的庭院,庭院中都栽了梧桐树。花开时节,我站在白浪河岸,就能看到浮在庭院上方的桐花,云一般。我给它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桐花云。漂着,淡紫色的,像是一声声轻微的叹息,有一种迷离的梦幻般的感觉。行走在深巷中,感觉庭院深深,仰头,只能看到头顶的桐花。有时候,风骤起,便有一朵朵的桐花陨落下来,吧嗒吧嗒地砸在地上,敲击着深巷的寂寞。我的心中,便莫名地生出丝丝的愁绪……于是,加快了行走的步伐。
我们家,那个老旧的庭院中,也植有一棵梧桐树。大树经年,枝桠盖满庭院。暮春三月,桐花灼灼,一院芬芳。硕大的梧桐花,肥肥胖胖,开得近乎腐败。我的祖母常常拄了拐杖,踟蹰在梧桐树下,默默地看那花开。时间在花间流淌,祖母看了一年又一年。每当桐花开得足了的时候,祖母就会拿一根竹竿,上面绑一个铁钩,让我们去“勉”那些梧桐花。“勉”下的梧桐花,祖母将其洗净,切成碎丁状,和入面中,打入鸡蛋,摊成饼,然后放在一个铁鏊子上煎炒,这就是“桐花饼”。煎熟的桐花饼,甜滋滋,芬芳醇润。咬一口,齿颊留香。
看我们吃,祖母笑如桐花。
如今,望那桐花正开,就禁不住悠然怀想。好想家乡的“桐花云”,好想祖母的“桐花饼”。(路来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