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

内容更新时间:2009-11-20 12:08:49来源:闽侯乡音报

      回到老家川西平原,和同学相约,一同去看母校。虽然只是个村校,当时叫大队小学,但我们毕竟是从那儿考出来了,在祖国的各地工作。有教师,有律师,有公务员,还有我这个作家。
      离母校的门三尺远,就被拦住了。因为学校已变成一户乡村农家乐。门卫是个长相很有些凶狠的年轻人。灰色的保安服,显得有些冷毅。“你们是干什么的?没有看见挂的牌子写着正在装修,暂停营业吗?”保安大约是训人训惯了,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好厚。
      同学杨是成都一个区的部门领导,哪里吃过这样的亏呵。于是上前腆着肚子,叉着腰道:“叫你们老板出来,也不想想这是谁的地盘?我们在这儿从小学读到初中,读了七年书,这学校还是我们背砖背瓦修的呢!你算什么鸟?在这儿瞎嚷嚷?” 保安愣住了,他吼惯的是本地的村民,想不到这几个人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于是不得不进去找他们的老板。
      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长得有此萎缩,上前给我们点上烟,然后道:“兄弟不知各位是何方高人,请息怒!既然是各位的母校,就进去看吧。”
      母校是一九七四年修了,之前学校是地主张金山的院子,解放后被没收了做的学校。后来人口增长,校室不够用,加之那学校也太破烂了,就在我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们背砖,挑土,终于建成了这所新学校。就有了七间教室。不仅有全部的一至五年级,还有了戴帽初中班。
      眼前的母校,各个教室仍在,还被粉刷一新,但上面挂的牌子却是:黛玉厅,宝钗厅,袭人厅,晴雯厅,李纨厅,可卿厅。六间教室,六个美女哟!我们读初中那间就是可卿厅,一个大大的色字,暗暗地写着呢。
      老板把我们请进他的会客室,这原来是学校的乒乓球场,也是学校的会议室,大着呢。给我们拿来饮料后,就介绍起他的打算。
      他要把这儿办成本地最大的农家乐,不仅有品味,还要有特色。
      我们笑着问什么特色?他说——就是每个厅的迎宾小姐,长得就如每个厅的厅名一样。比如黛玉厅,就要找一个病美人来。
       呵呵。难怪孔圣人把食和色联系在一起哟。秀色可餐嘛。不过,现在的林妹妹可不时尚了。现在流行的是疯女子,野蛮女友!
      通过交谈我们才知道:学校是前年撤的,现在全乡就一所乡中心小学,再没有了村校,哪怕孩子每天走二十里路,也只能读乡中心校。不愿走路,得,住校吧,交钱吧,反正这是上级的决定——扩大教学规模,集中办学。我们不知道制定政策的人,在山区工作过没有?如果是让他的孩子每天走几十里山路,他会怎么想?一刀切,便是我们的政策特征!
      学校是村里的财产,又同时属于教委,于是空出的学校,不能拍卖。空了一年多,村里决定租给别人办农家乐。
      老板是村主任的老表,用极低的租金——一年一千元得到这差不多有二十亩地的学校。
      我们无话可说。因为我们都不在这个县工作。即使在这个县工作,也管不了人家哟。
      但这毕竟是我们的母校呵,我们有六年半时间(初中的最后半年才移到公社中学),怎么让我们忘却?
      老板见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竭诚邀请共进晚餐,我们婉拒了,因为我们没有心思吃饭。
      时代变化得太快了,我们打算给母校捐些钱,捐些物,但现在没有地方捐了。
      我们是母校培育出来的,今天才能人五人六地生活,我们的心中永远忘不了母校的深情。可是母校没有了,虽然那些房子还在,但没有上课的钟声,没有琅琅的读书声,没有老师,没有学生,没有操场,那还叫学校吗?
      我们的心情飘浮起来,就像寒风里的树叶,远离了树根。(马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