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割耳朵

内容更新时间:2007-10-12 17:17:23来源:闽侯乡音报

■  池崇强

      群峰像一条巨龙,黑黢黢的。不知是因为它自身的浓翠使它变黑了,还是薄暮给它笼罩了这种色彩;即使月亮洒下了光芒,但它还依然是迷朦朦的一团黑,只能隐约地看出它向前奔走的姿态。
      四围都是这黑黢黢的山,我的家就在这黑黢黢的山脚下。四堵高高的墙,夹着糯米筑成的坚固的土墙,围成了一个大的院落。房间有十几间,可是每一间都很漆黑,靠后的两排房间里,大白天也是伸手不见五指。大厅和天井却极为敞亮。最为有趣的是下雨天,坐在大厅里,看着瓦片汇聚起来的雨水,就像欣赏一幅幅冲击而下的瀑布!
      房前有一堵折尺形的矮墙,一米来高,围成了一块小空地,这是我们一家晚饭后,乘凉的好地方。儿时的我,常常爬上那矮墙,仰着头,看那山峰上的月亮。
那时侯还没有上学,自然也没有读过“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山高月小,水落石出”这样的句子。但却感觉到,月光极为的清洌!清洌得像水,我掬起一捧来,它就滑溜溜地从手指间溜掉了。那时侯,大奶奶还在,我就用手指着月亮对大奶奶说:“大奶奶,月亮好圆呢!好亮啊!”
      大奶奶就会嗔我:“你用手指月亮,对月亮不礼貌,月亮会割你的耳朵的!你赶紧对月亮拜两拜。”
大奶奶是最疼我的人。她是家里的老大,全家人都得听她的,虽然她什么事也做不了,在我的印象中她就是什么事也做不了的,除了煮鸡蛋。她可以骂家里的任何人,可是她从没骂过我,她对我总是宠着、爱着。那时家里穷,男人因为要干体力活,可以吃白米饭,女人干家务活,却只能吃地瓜米。至于其他的肉啦、菜啦,更是少得可怜,时常是“三月不知肉味”的。但大奶奶却常常在一家人都外出的时侯,偷偷着煮上好几个鸡蛋,放回她那间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时不时地塞给我一两个。出于这个缘故,我是全家人中吃过鸡蛋最多的人。
      我小学毕业以后,上了中学。上中学可要走十几公里的路,每周一来回。每一次我去上学,大奶奶总要送我好远的路,然后目送着我,直到看不见为止。每到周末,我将要回家时,大奶奶总站在路口等待我。大奶奶的儿孙很多,可是在众多的儿孙当中,唯独疼我最甚,这让我到至今还无法想明白。
      每每看到清洌的月光,时不时地就会想起大奶奶对我说的,月亮会割耳朵的话,想起她对我的疼爱。只可惜,还没等我工作,她就去世了,我无法尽一份孝心。
      今晚听到一个同事对她的女儿说,月亮会割耳朵,我就想起了大奶奶,聊且记下,当作对她的忆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