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达平

     时尚，当年称时髦。就我们三口之家来说，时尚也好时髦也罢，似是距离很远。我和妻是当年“下放知青”，那时“知青”都以穿一身绿军服为荣，可我和妻因条件限制，没能这么风光过。如今似已过了风光的年龄，就象长江之水，在上游总是叮叮咚咚的浅吟低唱，到中游就变得平阔沉缓了。
      一直觉得时尚如潮流，主宰这潮流的是那“资本”，我和妻缺的不仅是这个，还包括心劲。这心劲搁青年人身上该叫虚荣心。其实，虚荣心不是搁哪儿都是贬意，少男少女们成长中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就象天空有几朵云彩飘闪，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如果变成惯常的东西，那就有些糟糕。若让时尚生发的虚荣心变成温柔陷阱，陷进去了，就会沉迷不醒；等到好不容易醒来，睁眼睛一看，五光十色的一切已然变旧，让人平添茫然之感。
      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和妻释然，相约着不问时尚，不负时光，过自己该过的日子。谁知山不转水转，你不变他变，“他”就是我们的儿子。两年前，我和妻还为儿子“骄傲”，十四五岁的人了，吃穿从不挑肥拣瘦。“幸哉”的感叹声还没落地，就发生了变化。他以前爱听的收录机，弃之一旁，软磨硬缠着我们给买了随身听，随后是一盒盒洋哥洋妞们的歌带。到了夏天，不穿衬衫，要穿洋不拉几的T恤。帮他洗涤时还不让用洗衣机，得用手轻搓慢揉。弄干净了还不能用衣架晒，得平铺着晾干。他说不如此这般，T恤就会打皱，穿不出去的。
      被动地跟在儿子后面，落进时尚的漩涡。我不由地吼他：你这么点大的人，倒学得挺时尚的呀！儿子大惊：这也叫时尚？爷爷那辈听矿石收音机普遍吧？你们这辈人听短波收音机普遍吧？我这年龄的人听MP3穿T恤也很普遍！我和妻听罢，颚然相视，儿子的话简直无懈可击呀。
      儿子不在身边时，妻问我：那天，你让我给你买男士专用松香味润肤露，当时你不经意地说，我不经意地就给办了。现在看来，这算什么？
      她这一问，我也想起件事，就以牙还牙：你两鬓有了些白发，就到美容店去染黑了。当时我只感觉染了发，你年轻了不少。可这，又算什么？
      这才明白，按我们自个儿的标准，一家人都已悄悄然身陷“时尚”，却浑然不觉。或者说是时尚悄悄走近了我们，自然而然的，倒也不是想象的那么可怕。当然我们这时尚啊，只属于低层次，处于初级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