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茶花香

内容更新时间:2007-09-10 15:47:10来源:闽侯乡音报

■  池崇强

(一)      老家的后山上有一大片的茶树林,茶树积翠积绿,终年郁郁葱葱。整片的茶树林犹如一大块的绿帷,覆盖着整座后山。有雾的天气,浓雾在苍翠的叶间飘飘荡荡,缠缠绕绕,远远望去,翠白相间,迷迷茫茫,恍若仙境。晴明的天气,阳光喜爱这片茶树林里的浓翠,精灵似的在每一片的绿叶上跳跃着,闪烁着。特别是初夏的时候,一夜间,满山的茶花开了,真是“千树万树茶花开,恰似夜里飞雪来。”白馥馥的茶花全都绽放在枝头上,有的骄傲地挺立在最高枝上灿烂地笑着;有的借着绿叶的遮盖掩藏娇羞的半边脸;有的似乎还没有睡醒,只半睁着眼……
      茶花开后,最兴奋的要数蜂蝶了。蜜蜂嗡嗡地唱着歌,蝴蝶随着蜜蜂的节奏,尽情地跳舞。蜜蜂整日地唱着歌,蝴蝶整日地跳着舞,不知疲倦。他们用最火热的方式,表达对满山绚丽的山茶花的爱恋。这个时侯,树底下除了这些热情的蜂蝶,还有我们几个疯玩的小孩。小时的我,及邻家的几个兄弟姐妹们,我们一群七八个“小淘气”,都在这片茶树底下捉迷藏。由于茶树叶的茂密,茶树底下几乎是寸草不生的。在这一大片干干净净的茶树底下,任由我们跳窜,腾闹……直到父母叫吃饭的呼唤声传来,我们才依依不舍地散开。我们童年的乐趣,全在这片茶树林里。
      茶花谢后,茶树结满了果实。果实慢慢的长大、饱满。待成熟后,累累的果实就压弯了树枝。不堪重负的树枝就东一枝、西一枝的横垂在茶林里。茶树林里也就没有了我们跳腾的地方。不久,收获的季节就来了。我们就随着父母背着几个箩筐采茶果去。我们把箩筐放在树底下,轻轻摇一下树枝,几粒果实就簌簌往下落。我们使劲地摇动,果实就噼噼啪啪地往下落,犹如一片黑云下的无以数计的雨点。我们就会大喊着:“下雨啰!”顷刻间,箩筐就满了。收获的季节,虽然辛苦,但大人与我们小孩的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收回的果实,趁着秋天的艳阳,暴晒几天后,冬就来了。寒气浸袭着大地。茶树如同刚分娩后的母亲,安详地静谧地立于冬天的雨雾里。在这样的冷天里,我们全家就围在火炉旁,剥捡没有尽裂的茶果。把黑黑的茶树籽堆放在一边,把茶果皮扔进火炉,火炉里的火就更旺了。茶果皮燃烧的红红的火温暖了整个冬天。
      茶果剥捡完毕后,就把茶果籽送到油坊。没过几天,老爸就挑回了上百斤茶油,以及许多大圆饼似的“碱枯”(茶树籽榨油后的渣滓)。从此,我们又多了一件有趣的事。那就是把这些“碱枯”碾碎后,去田里毒泥鳅。用“碱枯”毒泥鳅不同于如今的农药,把泥鳅毒死。它只是把泥田下的泥鳅辣呛得不行,只好钻出水面透气。这样我们用鱼网捕捞就容易了,而且抓到的都是活蹦乱跳的。
      带回一天捕捞到的几斤泥鳅。妈妈用茶油炸的炸、炖的炖。那香气会飘满整个的村子。那口味啊,更是别提有多好了。至于用茶油炒的兔肉以及用茶油炒后再用红酒温的狗肉,更是令人垂涎欲滴,吃一口就经久难忘的。
      如今,老家的那片茶林因改造新村,全被夷为平地了。故乡的茶树只在一些荒地里零星地长着。而我,也远离了故乡。也好久没有吃茶油炸的泥鳅、茶油炒的兔肉了。只在这冷冬里,回味着故乡的茶花香……

(二)     这种树同市场上见到的观赏性的茶树是不同的。那种观赏性的茶树只开花不结果,而故乡的茶树是既开花又结果的。它们的叶子都是一样的,我想,至少是同科的植物吧。
      茶树果实榨出的油,营养价值是很高的。农村的人,生活艰苦,又终年超负荷的劳作,常常透支身体。累垮的身体,只要用茶油炖上一只自家养的鸡或鸭吃下,身体很快就会恢复,且充满虎虎生机。正是茶油滋补的原因,我们这儿,坐月子的女人也是常吃这种油的。因此,茶油几乎是家家户户必备的宝物了。
      用茶油泡饭吃,也是绝好的。一碗刚出笼的热腾腾的大米饭,浇上一两匙的山茶油,那种香气和口味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儿时的我,只要浇上一两匙的山茶油,就能吃上一大碗的米饭,再也不需要其他的菜了。至今想起来,那种香似乎还是可以闻得到的。
      说起山茶油,又想起榨油的油坊了。山茶籽送到油坊后,是要把茶籽碾碎的。在我的记忆中,那时是没有现如今那样的碾碎机的。油坊里的碾碎机是一块巨大的车轮似的大扁石。圆石的中心穿着一根圆木轴,木轴两端上的绳子系在牛的脖子上。地上有一个石子砌成的圆形的轨槽,把山茶籽倒在石槽里,驱赶牛后,圆石就一圈一圈地碾山茶籽了。牛拉圆石时,那种发出的均匀的咕噜咕噜的声音,非常的有趣。茶籽碾碎后,就装进了一个圆柱形的压桶中。在压桶的后端用一块圆木板使劲地压,从压桶的前端的竹管里就汩汩地流出茶油来了。
      榨油的季节,油坊附近的一大片的区域内,都能闻到山茶油的香味。所谓的“十里飘香”,用在这是十分恰切的。
      这种古老的榨油方式,如今是很难见到了。前些年,回家去时,故乡的那座油坊已经坍塌了。只留下那块巨大的圆石,以及一些断壁残垣,静立于西风残照里。只是那份空旷的静穆里似乎还在诉说当年榨油时的热闹与辉煌。今年回家,连那块大圆石也不见了,听说是打碎后砌了谁家的墙基。
      山茶花的身上除了山茶油这一宝物外,对于儿时的我来说,还有“猪耳朵”与“煎苞”。
      “猪耳朵”是山茶树的嫩叶。这种嫩叶也不是所有的树上都有的,往往我们要寻找一大片的林子,才能找到一二片的。这种叶片只有在春天里才有,它形似“猪耳”,所以我们叫它“猪耳朵”。它肥肥的,嫩嫩的,吃起来又脆又甜又香,比真的猪耳朵好多了。真是难得的山野之味。
      “煎苞”是山茶树上的一种嫩花形成的。它形似煎鸡蛋。也很难寻,它比“猪耳朵”更好吃!寻到一二个“煎苞”,我们会雀跃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