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陈德进

      前些年，火车刚刚通往家乡附近的小镇。那个时候，有事没事，我总喜欢跑到铁路边上，看着一茬又一茬的人在车厢里坐得满满的，被载向了令人神往的城市。
      一个晴朗的早晨，我和村里的几个小伙子，一起去了家乡小站，挤上车厢，随着一声汽笛，火车呼哧呼哧地把我们送往南下的城市。
      到站后，下了车，我们像一群受惊吓的小鸟一样，左扑棱棱，右扑棱棱。一切都显得那么好奇，到处都是高楼大厦，夜晚不像是夜晚，灯火通明，街道上人来人往，多么热闹啊！我们暂时居住在一个老乡那儿，那位热情的老乡一到休息日就带领我们去一些大厂找工作。厂方见了我们，问了年龄，看都不多看一眼，就把我们给支开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尾随着另一个老乡去了一家加工皮鞋的小作坊。
      在作坊里，要对付的是一大堆皮革和鞋帮子。一针一线地把它们缝制成一双双皮鞋，然后让老板来记件发工钱。即使在农村家里，我也是很少干过粗重活的，为着那一分工资，我只有咬紧牙关，每天起早贪黑地赶制着，手上起了皮，冒了泡，就用药胶圈着，继续做工。
      辛苦努力了好一阵子，大家就怂恿我向老板开口要一些工钱。“没长眼睛是吧！鞋都搁着呢！”老板这一吼，我们都没有了底气。默默地回到自己的位置去。
      偶尔货件接济不上了，大家就像一只只快乐的流浪狗一样，在城市的大街小巷里流窜。看满街的人来人往，看柜台里琳琅满目的商品，看闪烁的霓虹灯。渐渐地，大家就懒散了，不再出去，这个城市里没有一样东西是属于我们的，大家都巴在自己的小床上，睡大觉。而我睡不着，我就徒步去火车站看看，心里盼望着年底早点到来。
      渐渐地逼近了年关，我们的小作坊也停工了，可我们依旧猫在那儿，等着老板给我们发工资。老板忙着把一车车的鞋子运往各地，在他还没有空闲之前，我们都不敢开口去问。
      眼看着一拨又一拨的人离开了城市，我的心也跟着扑腾起来，想家的愿望更是强烈。农历25那天，我见老板在他那简陋的办公室里，我不顾一切冲了进去，站在老板跟前，开了口。这次老板没有发火，他要我叫来其他人，一一分发了工资。大家乐不可吱，出来后，我从袋子里取了钱数了数，显然是少了，我们返回责问了一声，老板糊弄说少的部分是押金。
      我们没有在那里跟老板磨蹭，大家急切地收拾起行李，冲向了火车站，挤进队伍，买了火车票，然后站到候车室，焦急地等着那辆开往家乡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