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洪淑清/文

    夏日的一个午后，在街上走着，偶然遇到当年的同事。见面，寒暄，我的心中涌起阵阵惊喜与伤感。时光匆匆，往事匆匆，转眼毕业已十多载。但在似水年华中仍留着青春青涩的回味。

    那时候，我们师范一毕业，便一起上了山区。在遥远的、偏僻的山村，一群愣头的年轻人，在世外桃源一般的学校里，热情地工作着，生活着。

    记忆中的那个小山村，四周青山环绕，泥土路曲曲折折。街上散落着几家商店，没有电影院，没有电话亭，没有车来人往。我们的学校在一座小山上。校长是一个踏实的中年教师。他非常实干，以身作则，对年轻人又热情又关心。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激情满怀，舞动着青春的翅膀，飞扬起来。

    挥洒我们青春热情的平台是工作，那时候，我们干劲冲天。没有午休，因为吃过午饭后，大家就在教室里辅导学生。我那个时候担任辅导员，常常利用中午时间辅导学生播音。从没歇过，没觉累过。周末我们去家访，常常在山路上走上两个小时。有一次，我和一个女同事要到学区去，因为误了班车，结果走路，在崇山峻岭中走了五个小时。蜿蜒小道上，只有两个瘦弱的身影。天色渐黑时，她说：“我们找户人家过夜吧。”但终于，还是支撑着回校。望着浮肿的脚，我们都哭了，那时候我们还没有二十岁。现在想起，那是生命中多么珍贵的财富啊！

    每天清晨，在雾起的时候，一群年轻人吆喝着起床。在山间的小路上跑步，看雾在身边轻轻的缭绕，温柔地罩上又松开。看身边穿过的小桥与溪流。然后，又披着一身晨曦回校。晚饭后，三五成群的在山路上散步。春天的日子，总是雾蒙蒙的，晚风中有鲜花的清香，犁牛的叫声。

    青春是如歌的行板，那个时候，物质是如此的贫乏，却丝毫没有阻挡我们年轻的欢笑。周末时，我们带个三用机，放上一盘磁带，一场舞会就开始了。只要和上节奏，只要开心，不会跳也没有关系。

    最难以忘怀的，是那一年的冬天，居然下雪了。南方一般不下雪。尤其福州。我平生第一次见到雪，不是鹅毛大雪，而是米粒般大小，整整下了一天一夜。我们几个兴奋地在跳，在叫，在雪中跑。看蔬菜焉了，看水结冰了，看一张张红彤彤的脸。雪停了，整个人就觉得冷，冷得你直跺脚，冷得你无处躲藏。我们看见学生烧着纸，然后将手伸进去，我们也赶紧烧着火，拼命吃东西……

    美丽而平凡的日子过了三年。我就离开了那个山区。在飞逝的时光中，当年青涩的少年已为人父母。而我们掀开记忆帷幕时，却发觉那些清贫的岁月，就像一颗颗的珍珠。为此，我要用席慕容的一首诗，凭吊自己年轻的岁月，也送给那些正在经历年轻的同行们：

    雾起时

    我就在你的怀里

    这林间充满了湿润的芳香

    充满了那不断重现的

    少年时光

    雾散后却已是

    山空

    湖静

    只剩下那

    在千万人群中

    绝不会错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