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起

　　民国初年，青河镇善余堂药铺的老板佟善群的女儿佟庆留洋归来，回到了青河镇。佟庆生性豪爽，并且接受了许多先进思想，所以对父亲成天挂在嘴上的礼教伦纲嗤之以鼻，她决心改造佟家，打破这许多年来男尊女卑的传统，将佟家从封建礼教中解脱出来。佟善群一直希望佟家能够赢得一个贞节牌坊，他把希望寄托在守寡多年的弟媳其贞的身上;十八岁的方瑾嫁到佟家当童养媳，然而小丈夫却不幸夭折，于是方谨和其贞被要求一起守节。在佟庆的带领下，三个女人联合起来，对抗封建，终于找到了各自的幸福。佟善群众叛亲离，最后落得个疯癫的下场，而曾经代表着妇女压迫、人性压抑的贞节牌坊在人们的心中也轰然倒塌了......

　　这是今年陈伟详导演执导的30集电视剧《牌坊下的女人》中的剧情，却也曾在闽侯大地上真正上演。

　　去年底，县博物馆于鸿尾乡元口村程湾自然村正在修筑的水泥路旁发现一座半埋在泥土中的石牌坊，从牌坊镌刻铭文记载可知，此坊为贞孝坊，建于清道光乙酉年，即公元1825年，距今已有180多年了。坊是为表彰程湾村民杨齐之妻郑儒人节孝事迹所建。冰冷的石牌坊下曾经埋葬着一个女人痛苦的眼泪和残缺的青春。而今，时间洗去了一切或喜或悲的情感，只留下这座朴素的石构建筑形式，无声地引导着我们去探询它曾经辉煌煊赫的前世。

　　老牌坊前世今生

　　4月22日上午，记者走访了鸿尾乡元口村程湾贞孝坊。据当地村民介绍，去年底，村里正在修筑水泥路，在挖路基时候牌坊暴露出来，下半段还被茅草所遮掩。在场指导修路的县交通局副局长杨昌华一下子就认出这是一座古代石牌坊，便马上向县博物馆报告。

　　该牌坊建于清道光年间，已经有近200年的历史，是单间双柱三楼式结构的石牌坊。它以花岗岩石构筑坊架，兼用辉绿岩雕凿，单面饰雕，通高3.6米，宽3.78米，进深0.50米，顶中间置葫芦顶，两侧则覆以石条翘脊。

　　我们可以看到牌坊顶楼中间镶前一块竖式“圣旨”牌，牌中阴刻楷书“圣旨”二字;左右浅浅的浮雕着“双龙抢珠”的图案，在两边宝瓶状蜀柱上，还分别镌刻有“道光乙酉年”、“季秋吉日建”的楷书字样;牌坊的中楼也镶嵌辉绿岩石长方形匾;匾上阴刻楷书“旌表”二字;而下楼石框内嵌有花岗岩石匾，曰：“程湾墩故儒士杨名齐字子贤妻郑儒人节孝”字样铭文。双柱上的对联下半段已被流土所掩，隐约可见：“苦节可贞……，彤诚不泯……”。

　　我们查阅了民国林其蓉所编的《龙湾杨氏支谱》，果然发现确有杨齐这个人，并且还看到了详细记载：“子贤公，妣郑氏，则孔公长女。子贤早卒，郑氏一生矢志节孝，冰清玉洁，于道光乙酉年奉旨建坊本里老佛亭边。”林其蓉还特为此赋诗一首，曰：“路过龙湾江水边，杨家节妇尚流芳;沧桑变幻知多少，老佛亭边剩石坊。”至此，我们看到了一位可怜的女人：丈夫英年早逝，而她在封建思想的压迫下一生“矢志节孝，冰清玉洁”，最后终于用青春和泪水修成了“正果”。目前，元口村已计划择时将牌坊挖出，迁移至路旁保护，同时供游人观赏。

　　随后，记者又相继走访了县内的其他几座保存完好的牌坊。有六朝大老坊、青圃人瑞坊、李纲墓牌坊、林氏人瑞坊、吴氏节孝坊、林应雷木牌坊等等。其中六朝大老坊、林应雷木牌坊是属木构牌坊，其它都是石构牌坊。

　　许多牌坊的建造，意在表彰事迹、歌功颂德。如南屿水西街的六朝大老坊，又称人瑞坊，它建于明万历七年，是林春泽百岁时奉旨建造。林春泽是明代闽侯有名的寿民，史志记载他百岁时还生了一个女儿，活了一百零四岁，历经成化、弘治、正德、嘉靖、隆庆、万历六个朝代，被誉称“六朝大元老”。据说皇帝亲自下旨建造此座牌坊，就是为了表彰这位六朝大元老，同时表彰他教子有方，一门出了四个进士。这座牌坊是木构双层牌楼式长方形亭坊，有八个柱三个门，有近9米高， 7米多宽。抬梁斗拱，朱红画栋，牌坊上建起了重檐歇山顶，来表示它的等级较高。坊正面为墨字楷书题额：“六朝大老”。后面为墨字楷书：“父子孙孙四进士”匾额。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后，古老的木牌坊终于再也承受不住岁月的重压，圮于1958年。后在原址按原貌重建，除材料由酸枣木改为杉木、泥瓦改为金黄色琉璃瓦外，结构形式基本不变。据当地村民介绍，原来牌坊上还有郑少谷等名人题匾，但现在都已经不见了。

　　在我国，古牌坊多以纪念性的为主。在中国长期以礼治国的封建社会中，纪念性牌坊具有宣扬礼教，对百姓进行教化的作用。这种教化影响深远，对于宣扬忠孝有一定积极意义。而在宣传贞节方面，却让不少旧社会妇女陷入痛苦的深渊。在封建思想的“神奇魅力”下，很多家族以得到一座贞节牌坊为荣，旧社会寡居的女人，即使是未过门的媳妇，也自觉自愿地蹉跎青春，孤独终老，还有的竟然不惜做出逼死自己守寡的亲生女儿的惨烈事件。

　　专家解析老牌坊

　　史料记载，牌坊是中国和世界华人地区所独有的标志性建筑物。它的形式起源于建筑的院门，而它的名称由来，据建筑学家刘敦桢先生的分析，是由于中国古代有“表闾”的制度，即将表彰事迹书写于木牌，悬挂在闾门即里坊之门上，闾门上既有坊名又有木牌，牌坊之名可能就由此产生。牌坊，有人又称为牌楼。从形式上讲，凡柱子上没有屋顶的称为牌坊，有屋顶的则称为牌楼。大致由基础、立柱、额枋、字牌和檐顶五部分构成。

　　牌坊的种类可以从两方面来区分，一是根据不同的建筑材料来分，可大致分为木牌坊、石牌坊和琉璃牌坊三类。二是根据功能来分，可分为标志性牌坊，一般立在宫殿、寺庙、陵墓等建筑群的前面，作为这组建筑的一个标志;纪念性牌坊，用来纪念一件事或一个人，牌坊上刻有人名及其事迹;装饰性牌坊，一般做成牌楼的形式，作为建筑的大门，或者作为店铺的门面。

　　县博物馆馆长曾江告诉记者：“最早的牌坊是木牌坊，它的加工制作十分方便，但缺点也显而易见，一经风吹雨淋，就容易受到腐蚀，所以县内保存下来的木牌坊并不多见。后来大量的石牌楼、砖制牌楼就取代了木牌楼，并且留传到后世的大多是石牌楼和砖牌楼。石牌楼的装饰主要体现在雕刻上，很少用色彩来表示。但这并没有减弱它们的表现力。那些或精细或朴拙的石雕，有时反而比金碧辉煌的彩绘更有直触人心的力量。”

　　曾馆长还谈到：“一座木牌楼的形象一方面取决于它的大小，一方面又看它本身采用什么形式与装饰。一般来看，牌坊开间越多越大，上面的楼顶数越多，则其总体形象越宏伟。如果是同样开间的牌楼，它们的总体形象就决定于楼顶的多少和楼顶所采取的形式。跟宫殿的屋顶一样，庑殿式楼顶最为高贵，其次是歇山顶，再次是硬山顶。木牌楼的装饰主要体现在屋顶和檐下的梁坊斗拱上，正脊两端有正吻，戗脊末端有走兽，檐下梁枋布满了彩画，总体效果五彩缤纷，金碧辉煌。”

　　老牌坊的涅磐重生

　　文化大革命时期，牌坊作为封建制残余，在破四旧的风潮中被大量破坏，改革开放初期，又有大量的牌坊倒在隆隆的推土机下，留下来的已经寥寥无几。随着经济和建设的发展，人们对这些牌坊又有了新的认识，除去罩它们上面的“封建外衣”，人们发现，牌坊其实是一种很有中国特色的传统建筑，其精美的雕刻、凌空横跨的姿态，显得既华丽又十分有气势，具有很强的装饰性和象征性。因此，不仅在中国，在世界各地凡是有华人街的城市，都少不了标志性的牌楼。由于牌楼既有中国古代建筑的代表性形象——柱子、梁坊、斗拱、屋顶，五彩缤纷的彩画和鲜丽的琉璃瓦顶，而它又不是一栋建筑，只是一座没有深度的罩面，不占太大空间，适宜广泛应用，因此，牌楼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一种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的符号，古老的牌楼在新时代重新找到了存在的理由，又绽放出了新的生机。

　　(曾致远 朱燕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