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7岁高龄的郑振官耍起地趟拳仍是虎虎生风。王立强 摄

　　今年87岁的郑振官，有着一段鲜为人知的经历。他是一位抗美援朝老兵，在朝鲜战场的枪林弹雨中奋战了两年多，最艰难的时候，他所在步兵排伤亡过半，而他幸运地活下来了。

　　作为听着黄继光、邱少云的事迹，读着《谁是最可爱的人》课文长大的一代人，记者心灵深处对那些与抗美援朝有关的人和事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感。8月7日，听说郑老从福州来到位于荆溪镇徐家村的女婿家中暂住，记者随即驱车前往拜访，通过他的叙述，记录下这位老兵记忆中那一段段尘封许久的峥嵘岁月。

　　少时习武强身

　　青年从军保国

　　初见郑振官，他虽然已经87岁了，看起来依旧精神矍铄，思维和谈吐都很清晰，与寻常的耄耋老人大不相同。“我从军那时候，家乡黄山村也属于闽侯县管辖，在我心里，我一直都是个闽侯人呢。”刚一见面，郑振官就笑着说道。他说，自己出生在城门镇黄山村，旧属于闽侯第一区管辖，直到后来才划归仓山区。

　　郑振官出生在黄山村一个普通的佃农家庭，家里靠租种地主家的田地谋生，过得十分清贫。到了十五岁，通过熟人的介绍，郑振官被送到福州城内的饭馆当学徒。旧社会的饭馆行业，经常接触南来北往的各色人等，年幼的郑振官在此认识了他的武术老师——义章，跟随师傅学习地趟拳。“地趟拳又称地功拳、八折拳，盛行于南北多个省份。传说该拳法与醉拳同源，属于优秀的中国武术拳种和文化遗产之一。”郑振官告诉记者，师傅义章是当年福州地区有名的地趟拳大师，对他要求十分严格，使得他练就了一身好武艺，在未来的从军生涯中，带给他不少帮助。“出拳要似猛虎下山，张牙舞爪”“飞毛腿制敌，务求一击而中，使其骨软筋折”谈起师傅教授的要诀，87岁的郑振官至今朗朗上口，边说还边练了几下架势，仿佛还能看出一丝当年虎虎生威的雄风。

　　1949年8月17日，福州宣告解放。在党的好政策下，郑振官的一家分了田地，翻身做了主人，这让他更加衷心拥护党和国家的领导。1951年，身怀报国志向的郑振官参军入伍，被分配到第十兵团的新兵团。“参军入伍是我这一生最光荣的时刻之一，我和战友们披着大红花去参军，群众在路旁欢送我们入伍。当时我家里还收到了两面光荣牌。一面由闽侯县政府颁发，一面由市共青团、总工会、菜馆业协会等共同颁发。”回忆着昔日的场景，郑振官显得颇为激动。

　　奋斗在朝鲜战场

　　苦中作乐勇向前

　　1951年，结束了新兵训练的郑振官被分配到小嶝岛，驻扎该岛的部队隶属于25军建制。不久，随着抗美援朝战争的持续推进，1952年25军被撤销，郑振官所在的部队又被划拨到24军，他和战友们开始随部一起北上参战。“我们和战友先由福建前往江西整编，自福建北上的途中，大家一路上唱着‘炮火震动着我们的心,胜利鼓舞着我们,中朝人民亲如兄弟,并肩作战打击敌人。’互相勉励着战友。到了江西整编期间，有文宣队的成员来教导我们唱志愿军军歌。那时候，我从中深切地感觉到了新时代巨轮的‘转动’，了解了抗美援朝的积极意义！”郑振官说。

　　“1952年冬季，我们部队自丹东进入朝鲜境内，行军没多久就遇到了敌机群轰炸。”郑振官说，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战争，只见天空中黑压压的机群俯冲、投弹，不少战友来不及隐蔽，不幸被当场炸死。后来，为了减少损失，部队首长决定在夜间行军，白天休息隐蔽，才大大降低了伤亡。“入朝不久，我所在的部队就被安排到了前线，因为装备不如美军，战士们白天要承受敌军数百门先进大炮的狂轰滥炸，大家白天只好都伏在坑道中进行作业，到夜间寻求出击。”郑振官回忆道。他因为有武术底子，很受首长重视，经常和几个战友作为前线部队的侦察兵，去探察敌方的动向。“有时候出任务，五个战友出发只有三个回来，这时候我们剩余的战士都会冒着危险再潜伏回去，将战友的遗体带回了，尽量不能让英雄的遗体流落在外。”提及往事，郑振官动情地说。

　　在枪林弹雨的战场，郑振官也不忘苦中作乐，编了许多小段子、小口号来鼓舞战友。挖居住的山洞之时，他们唱：“志愿军有一套，克服困难来创造。不怕苦不怕难，白天黑夜一起干。不管石头有多厚，战士们扩‘小洋楼’。” 挖坑道前进，打击敌人时，他们唱：“这个洞，那个洞，洞洞里面出英雄，英雄阵地像泰山，敌人看见打颤颤。”这些充满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的口号，直白而又通俗易懂，深受战友们的欢迎。

　　“真没想到自己能活着回来。打战时看着一个个血气方刚的战友倒下，心里很不是滋味。”提及牺牲的战友，郑振官几度哽咽。直到1953年7月的一天，整天都能听到飞机轰炸声没有了，炮火也停了，不久郑振官得知了朝鲜停战协定签定的消息。“那一刻，心中五味杂陈，对回家的渴望、对牺牲战友的思念、对未来的期许……一下子全涌上心头。”郑振官感慨地说。

　　退伍不褪色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1953年，郑振官和战友们自朝鲜归国，当他们的部队经过鸭绿江铁桥之时，受到了中朝双方群众的热烈欢迎。“大家在两岸的道路边夹道欢迎我们，欢呼声比炮火声都响，这就是人民的力量啊，有了人民做靠山，我们才能坚持到胜利。”郑振官笑着说，

　　归国后，郑振官所属的部队在黑龙江完成了整编，干部转业，士兵退伍。不久选择退伍的郑振官回到了故乡。因为入伍当过兵，郑振官在家乡很有威望，后来陆续在家乡帮助当地政府完成了“民兵骨干训练、组织农村互助合作和参与组织打好义务兵役制基础”等三项任务。不久，组织上推荐他去苏州铁路职工学校进修，然而心系母亲的郑振官推拒了此次机会。“国家危难，我持枪从戎保家卫国，国家得到和平，母亲年纪也大了，常年为我担惊受怕，我想多陪陪她，所以便把机会让给其他需要的同志了。”说起这件往事，老郑显得很淡然。

　　此后，郑振官分配到位于螺洲杜园的闽侯县柑橘厂工作。20世纪70年代柑橘厂撤销，他又服从组织决定，转到省十建公司直到1987年退休。退休后，郑振官到县城甘蔗开了闽侯第一家的咖啡店。由于入伍前曾在西餐厅工作过，郑振官熟悉咖啡店的经营再加上他擅长医治跌打损伤，所以咖啡店生意兴隆。更为重要的是咖啡店成了志愿军老战士文件材料的中转地、重要消息的来源地和老战友们聚会缅怀昔年峥嵘岁月的好去处，所以郑振官被大家戏称为男版“阿庆嫂”。

　　“和平来之不易，我们珍惜和平，却也不惧怕挑战。”经历过硝烟弥漫的战场，如今在家颐养天年的老郑，格外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练武、看书、喝茶……他的晚年过得怡然自得。

　　（闽侯乡音 记者 林若野）